第174章悔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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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4章 悔恨
雖說墓地很安靜，卻也不乏祭拜的人。有些墳頭平平，墳前也沒有被人打掃過的痕跡；有些卻端端正正的豎著墓碑，果品鮮花摞了一大堆。
離垢無心顧及別人的風景，一心只在他犧牲的兄弟。他也不出口詢問以至於破壞墓地沈痛的氣氛，只是跟在韓億劫身後。
終於，哥的腳步停下了。
離垢放下了手中的東西，正出現在他面前的便是一塊潔白的墓碑，碑上沒有一個字，碑前擺著一個香爐，香爐裏的煙早已燃盡，只剩下餘灰堆積在香泥中。
“無從考證他們的姓名，便立了塊無字碑。”韓億劫開口，也將手中的東西擺放在墓碑面前。
“他們……全都在這？閆浮，瓔緣，六子，還有別的兄弟……都在這？”離垢緊緊的盯著這塊墓碑，語氣有些顫抖。
“凡是被殺的，都在這。”
這句話剛說出口，他便“撲通”一聲，狠狠的一跪！
韓億劫看向他。
“老二，老三，還有我天馬山上許許多多的兄弟們，我離垢在這裏先給你們磕三個頭！”他沖著墓碑大吼，然後便是重重的三叩首，一次響似一次。
再次擡起頭時，他的眉心已滲出絲絲血跡，可他全然感受不到痛處，眼眶卻通紅。
“如果不是因為我，你們也不會喪命。或許此時，你們還是逍遙快活的山匪，在寨子裏打打殺殺卻親如手足。是我毀了你們的一切……對不起，是我對不起你們……”他的聲音哽咽起來，當初那種無比悔恨和內疚的心情再次浮現，以至於在瞬間充斥了他整個腦子。
韓億劫皺眉，他見不得他這種樣子。
離垢用手輕輕覆上墓碑下的土地，口中喃喃，“現在你們都在這兒……我這個大當家當得一點也不稱職，我應該下去陪你們才對，可我卻……仍然茍活在這世上……我為自己找借口，因為我不配再做你們的大當家，因為我沒有臉面見你們……所以我不死，我怕地獄路窄……其實就是我懦弱。正是因為我的懦弱，才一次次讓你們白白犧牲……你們一定很後悔吧，當初為什麽要跟著我呢？閆浮說的不錯，我不如他，這個當家的位置應該讓他來坐……如果是這樣就好了，如果是這樣，你們就不會因為我丟掉性命……”
他的手從這片泥土挪到另一寸土地，突然抖了一下，淚水從眼角滴落。
“老三……我感受的到，你是在和我說話，對嗎？你在怪我，怪我當初把你帶上山，讓你脫離了正常女子的生活；你在怪我從不怕你當女子看，對你像對別人一樣粗糙；不對，你不是把這種小事記掛在心的人……所以，你是怪我即使在你生命的最後一刻，仍然那麽絕情的對你……三妹，對不起，真的對不起，我不是有意的……我當時只是想讓你離開，遠離我，這樣你就能過上平凡安逸的生活，我真的只是……只是不想失去你……你怎麽那麽傻……你為什麽要自殺？你說你要去找老二，你見到他了嗎？如果你見到了，替我和他說一句，我離垢承認自己不如他，不如他敢愛敢恨！”他狠狠地錘向那片土地，好似要把剛才的那番話貫徹到地下深處。
說起來，這些人雖然確實因為和離垢有關系才丟了性命，可真正殺死他們的人此刻正筆直地站在旁邊，看起來沒有絲毫後悔之意。
韓億劫不喜他這副模樣，姑且也算是讓他圓了自己的心願，將想說的話都說了出來，他便打算帶他離開。
官剿匪，天經地義，這是他的職責和任務，他不會因為殺了敵人而感到心痛。這些人於他來說就和在戰場上殺的人沒有區別，又從何談起愧疚？
離垢只是個例外。
在這種情況下，他好歹也要體諒下離垢的心情，便把往日的冷氣稍微收收，蹲下身子拍了拍他的背，“回去吧。”
“哥……你先走吧，我現在……還不想離開。”離垢低下的身子根本沒擡起來。
這讓韓億劫很不痛快。他前兩天費了那麽多口舌才讓這家夥振作起來，怎麽能今日瞬間前功盡棄？
“既然你知道他們不想見你，又何必賴在這不走？”他出口便是致命一擊。
果然，離垢的懊喪之情非但沒有減弱，反倒愈加強烈。
“人是我殺的，你有什麽可自責的？”他不耐，又補一句。
韓億劫其實是個很笨拙的人。
“哥……你是不是也該，祭拜一下？”離垢總算擡起了頭，望向他的眼神並非憤怒，恰恰相反，他的目光無比沈靜。
他說不怪，就是不怪。既然從一開始就沒怨恨過哥，現在也不會遷怒於他。他理解哥有哥的苦衷，也知道他一直是個既成穩又有責任感的人，所以他不恨。只不過……他也想給地下的兄弟們一個交代，一個徹徹底底的交代，有他的，也有哥的。
但韓億劫顯然沒有這個打算。他將這些山匪妥當安葬已是對他們最大的尊重，對於他們，自己沒有任何虧欠，他並不認為自己還需要做些什麽。他內心無愧，又何需彌補？
於是他沒有動作。
“哥，我拜托你。”離垢祈求。
“……”
“哥，你若今天不做，我便不回去。”他硬了口氣。他和哥還活著，可兄弟們已經死了，於情於理，這一拜，不可減免。
“你威脅我？”韓億劫哪是被人要挾的主？方才還稍許有些動搖，經他這麽一說，又恢覆了往日的態度。
“哥。”他不再多言，只是直直的盯著韓億劫的臉。
這家夥，平日裏嬉皮笑臉，可在某些事上卻是出奇的倔。可不是怎的，這次他竟有些不敢回視這目光。
難道他內心裏也是虛的？否則按他的一貫作風，只有他將別人逼退的餘地，哪裏輪得上別人如此對他？
沒錯，他將這歸結於或許自己內心對那些山匪也稍有愧意，只是一直不願承認，故此才會被離垢的眼神稍許勸退。
他也不願在此處多費時間，為自己找了這麽個借口，他有些別扭的跪了下去。
離垢的眼神仍然跟在他身上。
“即使是山匪，我也頗為相信在某種意義上你們也是真正的好漢。只是官職在身，不得不秉公辦事，對各位多有得罪，莫見怪。”這便是他的祭詞，說罷他便站了起來。
無論如何，好歹也有些誠意。已經過去的事無法挽回，離垢已知這個道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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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說墓地很安靜，卻也不乏祭拜的人。有些墳頭平平，墳前也沒有被人打掃過的痕跡；有些卻端端正正的豎著墓碑，果品鮮花摞了一大堆。
離垢無心顧及別人的風景，一心只在他犧牲的兄弟。他也不出口詢問以至於破壞墓地沈痛的氣氛，只是跟在韓億劫身後。
終於，哥的腳步停下了。
離垢放下了手中的東西，正出現在他面前的便是一塊潔白的墓碑，碑上沒有一個字，碑前擺著一個香爐，香爐裏的煙早已燃盡，只剩下餘灰堆積在香泥中。
“無從考證他們的姓名，便立了塊無字碑。”韓億劫開口，也將手中的東西擺放在墓碑面前。
“他們……全都在這？閆浮，瓔緣，六子，還有別的兄弟……都在這？”離垢緊緊的盯著這塊墓碑，語氣有些顫抖。
“凡是被殺的，都在這。”
這句話剛說出口，他便“撲通”一聲，狠狠的一跪！
韓億劫看向他。
“老二，老三，還有我天馬山上許許多多的兄弟們，我離垢在這裏先給你們磕三個頭！”他沖著墓碑大吼，然後便是重重的三叩首，一次響似一次。
再次擡起頭時，他的眉心已滲出絲絲血跡，可他全然感受不到痛處，眼眶卻通紅。
“如果不是因為我，你們也不會喪命。或許此時，你們還是逍遙快活的山匪，在寨子裏打打殺殺卻親如手足。是我毀了你們的一切……對不起，是我對不起你們……”他的聲音哽咽起來，當初那種無比悔恨和內疚的心情再次浮現，以至於在瞬間充斥了他整個腦子。
韓億劫皺眉，他見不得他這種樣子。
離垢用手輕輕覆上墓碑下的土地，口中喃喃，“現在你們都在這兒……我這個大當家當得一點也不稱職，我應該下去陪你們才對，可我卻……仍然茍活在這世上……我為自己找借口，因為我不配再做你們的大當家，因為我沒有臉面見你們……所以我不死，我怕地獄路窄……其實就是我懦弱。正是因為我的懦弱，才一次次讓你們白白犧牲……你們一定很後悔吧，當初為什麽要跟著我呢？閆浮說的不錯，我不如他，這個當家的位置應該讓他來坐……如果是這樣就好了，如果是這樣，你們就不會因為我丟掉性命……”
他的手從這片泥土挪到另一寸土地，突然抖了一下，淚水從眼角滴落。
“老三……我感受的到，你是在和我說話，對嗎？你在怪我，怪我當初把你帶上山，讓你脫離了正常女子的生活；你在怪我從不怕你當女子看，對你像對別人一樣粗糙；不對，你不是把這種小事記掛在心的人……所以，你是怪我即使在你生命的最後一刻，仍然那麽絕情的對你……三妹，對不起，真的對不起，我不是有意的……我當時只是想讓你離開，遠離我，這樣你就能過上平凡安逸的生活，我真的只是……只是不想失去你……你怎麽那麽傻……你為什麽要自殺？你說你要去找老二，你見到他了嗎？如果你見到了，替我和他說一句，我離垢承認自己不如他，不如他敢愛敢恨！”他狠狠地錘向那片土地，好似要把剛才的那番話貫徹到地下深處。
說起來，這些人雖然確實因為和離垢有關系才丟了性命，可真正殺死他們的人此刻正筆直地站在旁邊，看起來沒有絲毫後悔之意。
韓億劫不喜他這副模樣，姑且也算是讓他圓了自己的心願，將想說的話都說了出來，他便打算帶他離開。
官剿匪，天經地義，這是他的職責和任務，他不會因為殺了敵人而感到心痛。這些人於他來說就和在戰場上殺的人沒有區別，又從何談起愧疚？
離垢只是個例外。
在這種情況下，他好歹也要體諒下離垢的心情，便把往日的冷氣稍微收收，蹲下身子拍了拍他的背，“回去吧。”
“哥……你先走吧，我現在……還不想離開。”離垢低下的身子根本沒擡起來。
這讓韓億劫很不痛快。他前兩天費了那麽多口舌才讓這家夥振作起來，怎麽能今日瞬間前功盡棄？
“既然你知道他們不想見你，又何必賴在這不走？”他出口便是致命一擊。
果然，離垢的懊喪之情非但沒有減弱，反倒愈加強烈。
“人是我殺的，你有什麽可自責的？”他不耐，又補一句。
韓億劫其實是個很笨拙的人。
“哥……你是不是也該，祭拜一下？”離垢總算擡起了頭，望向他的眼神並非憤怒，恰恰相反，他的目光無比沈靜。
他說不怪，就是不怪。既然從一開始就沒怨恨過哥，現在也不會遷怒於他。他理解哥有哥的苦衷，也知道他一直是個既成穩又有責任感的人，所以他不恨。只不過……他也想給地下的兄弟們一個交代，一個徹徹底底的交代，有他的，也有哥的。
但韓億劫顯然沒有這個打算。他將這些山匪妥當安葬已是對他們最大的尊重，對於他們，自己沒有任何虧欠，他並不認為自己還需要做些什麽。他內心無愧，又何需彌補？
於是他沒有動作。
“哥，我拜托你。”離垢祈求。
“……”
“哥，你若今天不做，我便不回去。”他硬了口氣。他和哥還活著，可兄弟們已經死了，於情於理，這一拜，不可減免。
“你威脅我？”韓億劫哪是被人要挾的主？方才還稍許有些動搖，經他這麽一說，又恢覆了往日的態度。
“哥。”他不再多言，只是直直的盯著韓億劫的臉。
這家夥，平日裏嬉皮笑臉，可在某些事上卻是出奇的倔。可不是怎的，這次他竟有些不敢回視這目光。
難道他內心裏也是虛的？否則按他的一貫作風，只有他將別人逼退的餘地，哪裏輪得上別人如此對他？
沒錯，他將這歸結於或許自己內心對那些山匪也稍有愧意，只是一直不願承認，故此才會被離垢的眼神稍許勸退。
他也不願在此處多費時間，為自己找了這麽個借口，他有些別扭的跪了下去。
離垢的眼神仍然跟在他身上。
“即使是山匪，我也頗為相信在某種意義上你們也是真正的好漢。只是官職在身，不得不秉公辦事，對各位多有得罪，莫見怪。”這便是他的祭詞，說罷他便站了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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